现在,他躺在柔软的小麦秸秆上,马车缓缓行驶,轻微地晃悠,犹如小时在娘亲怀里一般,伴随着腹中饥饿之意,他再次渐渐睡了过去。
……
沈闲玉将马车停在风少的地方,想着自己赶这几日路,哪怕刘嬷嬷继续派人来追她,估计也很难找到她了,心下顿时轻松不少。
她刚一进马车,便发觉小孩还在睡,沈闲玉心里觉得不对劲。
上前摸了摸小孩的额头,果然又起热了,可她现在手里连个银针都没有,若是有银针便容易多了,草药的药效太慢,需要时间,若是小孩自己情志不稳,风寒便会极易入体。
不过小孩受如此重的伤,情志不稳也是正常,只是不知小孩都这个样子了,家里人都不知道吗,还是跟她这个身体一样,是个没爹娘要的孩子。
想到这,沈闲玉叹了口气,自从来到这里,她每天都要叹几口气,有些人对待小孩也太过草率,真不是个东西。
叹息归叹息,沈闲玉手上动作没犹豫开始配药,麻木的将药放自己嘴里。
下一刻,忽听小孩呓语,声音很小,她听不清话中内容,但听起来甚是委屈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,沈闲玉也心软,见小孩表情痛苦,冷汗不断,估计是做噩梦了,便将他叫醒。
陆祈一叫便醒,他喘着气,看向边上的沈闲玉,思绪渐渐回笼,想起方才沈闲玉还在赶马车,问道:“你停了?”
沈闲玉道:“对,晚上该睡觉了,咱俩挤一挤吧。”
陆祈这时也没什么旁的想法,他都落到这种地步,人家肯救他,已经够仁至义尽,轻轻嗯了声。
沈闲忽道:“你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,心里怎么藏这么多事?”
陆祈忍不住道:“我今年九岁了。”
沈闲玉:“……”
她问道:“有什么区别吗?”
陆祈:“……”
沈闲玉言简意赅:“这一路上我采了不少草药,抽空就给你配药,等出了永州,就不会这么赶了。你放心,我一定会将你全部治好的。”
她说完,嘴里的药嚼得差不多了,慢慢靠近小孩。
陆祈一顿,道:“你作甚?”
沈闲玉道:“给你喂药啊,我现在又没有什么研磨的工具,只能用牙齿了,牙齿也是个工具。不瞒你说,还挺累牙的,你之前昏迷就是我嚼出药汁喂你的,哎呀我都忘了,你现在醒了,自己可以嚼。不过我嚼都嚼了,你先把这些药汁吃了吧。”
陆祈面色蹭地变红,他见沈闲玉一直嚼东西,以为是在吃东西,未曾想是在给他嚼药。
沈闲玉见陆祈似乎有些抗拒,道:“汉时都有人工呼吸了,就是嘴对嘴救人,咱们这个就是小巫见大巫。”
陆祈眼神躲闪,想到这女子要嘴对嘴喂他,虽然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,但他心里并不排斥,下意识咽了下津液,微微张嘴。
下一刻,却见女子将嘴里的药汁吐到手掌心里、送到他嘴边。
药汁的味道不好吃,又苦又酸,形容不出来,真是委屈这女子嚼这么久,他吃完药汁,道:“谢谢你。”
沈闲玉笑道:“无妨,剩余的这些便需要你自己来了,反正你现在也醒了,我把法子和步骤教给你,你按照我说的做,我先睡了,赶了这么久的路,好困。”
她拿了一株草药填小孩嘴里,道:“嚼一刻钟,然后拿第二株草药继续嚼,顺序不能乱,有的草药有毒,你必须按照我给你说的顺序来……”
说到一半,她道:“不行,你手不能动,没法拿第二株草药,没事,你需要换草药时喊我就行了。对了,你叫什么啊?”
陆祈道:“陆祈,祈泷在至諴的祈。你呢?”
沈闲玉微笑道:“我比你大,你叫我姐姐就行了。”
陆祈:“……”
沈闲玉笑了笑,学着陆祈介绍自己的名字:“闲弄玉如意的闲玉,沈闲玉。”
她几乎不看诗,只是这首诗与她的名字有关,便记下来了,没想到也有用上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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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闲玉睡得很快,陆祈躺在一旁,静静地瞧着沈闲玉休息的方向,他嚼着草药,在心里轻轻叫着沈闲玉的名字。
闲玉,沈闲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