惠妃荣妃碰见二妞张仁孝两人打架这种霉头,心里不乐。
先前管事的时候,皇贵妃给的册子件件交代清楚,加上历来都有规矩,不过照章办事,就能落得夸赞有本事。
但现在,她们俩这处置下来,两边都不高兴。
没有旁人的时候,荣妃就骂道:“那安嫔实在小家子气,早先不还得意自己娘家得力,现在为点儿冰例也计较起来了,实在丢人。”
惠妃倒是心肠好些,“物不平则鸣,安嫔受委屈只怕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,岂能不发作?”
“那发作也看日子啊,怎么瞧着咱们俩管事的时候发作?”荣妃不乐意,觉得安嫔是在跟她对着干。
惠妃不好再说什么,一个是她习惯荣妃脾气拿大,若是跟她顶嘴,今儿个就吵个没完了,再一个则是补贴安嫔那一份,是荣妃出的。
惠妃没吃亏,自然不好说什么。
事情都交出去了,佟清容自然不再多管,请安的时候,钮钴禄贵妃提起这事,她还帮着荣妃惠妃说一两句好话,惠而不费嘛。
但其他人心里明显动了点儿歪心思。
安嫔的情况,在其他妃嫔身上哪能没发生,她一个嫔位都受委屈呢,其他贵人、常在答应,那吃的闷亏就更多了。
大家伙瞧着荣妃惠妃像是好说话的,有些蠢蠢欲动。
佟清容倒是因为安嫔的事想起四阿哥那边的情况,叫来李嬷嬷询问四阿哥那边可有受委屈。
那些个奴才敢给主子娘娘使绊子,阿哥们远在阿哥所,四阿哥又属岁数最小,吃了亏指不定还不知道。
“嬷嬷回来了。”
苏培盛看见李嬷嬷从外面进来,上前迎了迎,李嬷嬷嗯了一声,抬脚就要往屋里走去。
苏培盛迈开脚,却不偏不倚挡在李嬷嬷跟前。
“让开。”李嬷嬷眼皮抬也不抬。
苏培盛是四阿哥的太监不假,可李嬷嬷可是从小看着四阿哥长大的,四阿哥规矩她都教的,哪里需要惧苏培盛。
苏培盛道:“李嬷嬷,阿哥在里面练字呢,您这要是有事,不如回头再说。”
“苏培盛,让李嬷嬷进来。”
四阿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。
苏培盛无奈,只好让开,李嬷嬷哼了他一声,进屋里去,“阿哥。”
“额涅叫你去是有什么事?”四阿哥把笔搁在笔架上,神色看似寻常,但苏培盛看得出,四阿哥有点紧张。
李嬷嬷回说,皇贵妃叫她去关心四阿哥这边的吃喝用度可有被克扣过。
苏培盛立刻陪笑道:“皇贵妃娘娘真是关心阿哥,这点儿事还叫李嬷嬷过去问呢。”
李嬷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,“就怕事出反常必有妖,以前娘娘关心阿哥功课的多,最近不但不关心,却过问别的事。奴婢怕……”
“够了,李嬷嬷。”
四阿哥绷着脸,他手握成拳又展开,按在桌上,眼神落在写好的大字,“你先出去。”
李嬷嬷欲言又止,可碍于四阿哥脾气,不敢继续说,四阿哥发起火来,那是谁也不给脸色的。
苏培盛提心吊胆站在一旁,怕四阿哥发火。
可四阿哥却叫他过去磨墨,他拿出宣纸,用铜鎏金珐琅镇纸压住,提起笔,抄写起大学来。
夜渐渐深了。
屋里的蜡烛化了一根又一根,烛火摇摇晃晃,倒映出一个瘦小的身体。
苏培盛早已犯困,他站在一旁伺候,下巴一点一点,突然,整个人身子一晃,脚趾顶着靴子里的苍耳,疼得低叫一声。
苏培盛这下清醒了,龇牙咧嘴的,还怕四阿哥怪罪。
可抬头一看,四阿哥居然毫无察觉,还在抄书。
苏培盛忙掏出怀表看了一眼,哎呦,“阿哥,这都子时了,您可得赶紧歇息,再不到两个时辰,您就得起来了。”
四阿哥还想说自己不困,可这一停笔,他这才发觉自己手腕酸痛。
此时,桌旁已经压了一沓厚厚的抄写好的《大学》,一个个字跟蚯蚓一般钻进眼里。
苏培盛见四阿哥不说话,立马叫人送进来铜盆手巾胰子,给四阿哥洗了手,擦了脸,换了身衣裳,伺候他上床歇息。
他自己也轮到守夜,随便找了个角落盘腿靠着合上眼。
苏培盛是真困了。
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,隐约听见床帐里传来哭声。
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做梦,还道哪个太监这么能哭,过了一会儿,发觉不对,自己守夜呢。
他赶紧起来,喊了一声阿哥。
拔步床里面没人答应。
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,犹豫着要不要再喊一声,可听见里面哭声还在继续,苏培盛就意识到不对劲。
四阿哥这人,年纪小,可好面子得很,要是真哭了,被人发现,是绝不肯再哭下去的,怕人笑话。
苏培盛打起床帐,道了一声冒犯了,他拿起旁边的烛台,对着里面一照。
四阿哥双眼紧闭,小脸已经哭花了,可脸上通红,苏培盛一摸,登时吓住了,喊道:“快来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