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讲,都讲!”
“先讲坏消息吧,最近皇城来了一个江南的商人,她也是做布匹和刺绣生意的,而且精品多,货源大,我们店里的生意立马一落千丈,义母和义父今日也去染坊做最后的结算了。”
宛衡感觉天都要塌了,“哈?我们为数不多赖以生存的手艺啊,难不成以后我要跟你干回老本行,一路偷鸡摸狗地攒钱吗?”
“你先别急,还有好消息!那个商人看上我们的手艺,也喜欢我们店里染的款式,她打算把我们店都盘算下来,以后每个月会给我们分红。”
“那你义母义父舍得吗?”
“他们年纪大了,后面即使把店交给我,我一个人也很难撑下去,倒不如去她那里学学看店的技艺。她也是一个女子,一人将整个家族生意撑起来了,我觉得,跟着她学,以后即使我们去了其他地方,我们也会有生存下来的本事。”
郁弦怡不舍看着店铺的一切,这里算是她的家了。
她自打记事起便无父无母,从小跟着街头的小混混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赖以生存,偷到这家的时候,善良的夫妻并没有打她,而是给她好吃好住的,收她当义女,教会她手艺。
两人没儿女,已经把郁弦怡当成亲生女儿对待了。
至于和宛衡相识,那是误打误撞的事。
她上街玩耍时遇到从钟府狗洞偷溜出来的宛衡,以为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,起初还心疼她,给她不少吃的,后面发现她是钟家五小姐,便生气了一段日子。
可一想到宛衡在钟府里过得还不如她,怜悯之心就泛滥了,心一软就去找她,差点没被钟府的人打出来。
后来,是宛衡每次偷溜出去,一有好东西就分享给她,她也想办法为宛衡赚点小钱。
恰好义母义父是开布庄的,宛衡也有母亲留下的刺绣手艺,自身也懂一些衣物的搭配,郁弦怡当中间人就更加得心应手了。
郁弦怡义母义父对于宛衡的到来也渐渐见怪不怪了,默契替她们保留这份秘密,把她们两个当姐妹一样照顾大。
既然郁弦怡想到以后的路,义母和义父两人年纪也大了,就收拾收拾好布庄,送郁弦怡去学艺也好。
郁弦怡收好账本,心情复杂,道:“今日我要去一趟禹宅,你要一起过去吗?刚好她也算我们以后的老板了,提前见一面也好。”
“可以呀,这样子我以后也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了。”宛衡点点头。
“不过你可别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,贤亲王虽然是外姓王爷,但多多少少也跟皇亲国戚沾了一点边,她是商人,会有所忌讳的。”
“肯定不说,要是她问起来,我就说是在王府里打杂的婢女,是跟你一样的草民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郁弦怡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铺子,就关上门,带着宛衡一起去禹宅了。
禹宅离郁家不算远,但在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段,她们拐了好几道巷子才到。
郁弦怡上前轻轻地敲两下朴素无华的深灰色木门,过了一会儿,一个老爷爷慢慢将门打开,见是郁弦怡,立即喜笑颜开,但还是犹豫着放不放宛衡进去。
郁弦怡见状,笑道:“张伯,这是我的发小宛衡,今日带过来见禹家主的。”
“好,请进。”
张伯立马迎她们进去了。
走进一间书房里,只瞧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专心地对账,左右各站了一女一男两个年轻人打下手。
“家主,弦怡今日送布庄的账本来了。”
禹家主年纪不大,却威严满满,郁弦怡和宛衡感觉到了满满的压迫感,都只敢站在门外,不敢轻易走进去。
“进来吧。”禹晨遥轻微抬头,原本严肃的神情变得温和。
宛衡跟郁弦怡松弛了不少,壮着胆子走进去了。
禹晨遥翻了几下账本,满意地点点头,“弦怡,有劳你走一趟了。”
郁弦怡连连摆手,“不敢当,这些都是我份内之事。对了,家主,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宛衡。”
禹晨遥将视线看向宛衡。
“宛衡今日有幸,终于能见到禹家主了。”宛衡仰着笑脸,别的话她不会说,但礼貌地微笑还是会的。
禹晨遥也被感染笑了,“弦怡给我看过你绣的图案,还有一些作画的稿图,我们江南的绣娘技艺好,但能像你这样会独出心裁作画的,却是少见。”
“夸大了,夸大了!”宛衡知道自己刺绣的手艺一般,勉强只能赚点小钱,大部分还是得靠几幅图的。
而禹晨遥这边最不缺会刺绣的人,宛衡在这城里长大,最识城中人的爱好了。
禹晨遥:“你们各有长处,我们禹家有你们的到来,也算锦上添花了。”
郁弦怡:“那是家主你给机会,我们才能发挥出来的。”
“都是互相成就,我们一家人不说这些虚话了,以后你们也不用和我如此生疏,直接唤我晨遥便好。”
郁弦怡:“家主你掌管这么大的一个家族,威严满满,我们直呼名字,总归不太妥。”
禹晨遥:“我们几个皆是女子,本来出来行商遇上几个已是不易,你们若还如此见外,倒伤了我的心。”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宛衡慌了,连连解释,“我们两个小女子,的确没有你那么强大,若是你不嫌弃,我们以后唤你晨遥姐姐可好,这样既不僭越,听起来也亲切。”
禹晨遥:“好,依你们的。弦怡这边,我已跟你的义母义父商量过了,不日可以搬进来,好就近学艺。宛衡那边,不知可否方便一同过来。”
宛衡:“晨遥姐姐,说实话,我如今在一个大户人家里面当婢女打杂,恐怕只能每月抽出有空的日子过来了。”
“没关系,可以慢慢来的,你有空时过来就好。”禹晨遥理解道。
郁弦怡:“多些晨遥姐姐了,那我今天就回去收拾东西,宛衡她下午还要回去,就不叨扰你太久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
待宛衡跟郁弦怡走后,禹晨遥身边的梦星担忧道:“家主,你刚来皇城不久,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,就如此信任她们吗?”
禹晨遥:“世间女子出来凭自己讨生活已是不易,我又何必苛责她们呢?”
“可是那个叫宛衡的,身世不明,真的能放心吗?”
“没事,能有如此强烈生存欲/望的,大抵是跟弦怡差不多的,我们既敢来皇城,背后也是有人照应的,别人背景再强,就不信真敢跟我们碰一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