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锐锐,你等等......我可以告诉你,你能不能看在我姐的面子上,别说出去......”
三十年前,钟志恒、何菁、韩莉与兰家兄弟的妈妈,都是泽青纺织厂的员工,钟志恒是外联主任,在厂子里很受欢迎,而年轻貌美的何菁,与他一直保持着秘密的恋爱关系。
韩莉的丈夫钟志楠是一个普通的钢厂工人,在与韩莉结婚以后不久,忽然决定出海赚钱,后来因为船难意外去世了。得知钟志楠死讯的时候,韩莉已经怀孕八个月了,她一时心急早产,生下了钟锐。
钟志楠死于船难,家属可以拿到一大笔抚恤金,钟志恒打起了这笔钱的主意,花言巧语哄骗韩莉改嫁他。当时的韩莉伤心丈夫离世,又担心年幼的女儿无人照顾,想着钟志恒是孩子的叔叔,至少会比其他男人更疼钟锐一些,就在钟锐不到半岁的时候,仓促嫁给他了。
钟志恒与韩莉结婚以后,并没有断了跟何菁的关系。何菁自述,自己一开始不愿意维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,可是架不住钟志恒的纠缠,她那个时候也是真的很爱钟志恒,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住了。一年以后,纺织厂解散,他们都失业了,钟志恒的主任身份也不在。何菁也逐渐看清了现实,准备与他分手,不巧,就在这个时候,她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为了挽留何菁,钟志恒拿了钟志楠的抚恤金,给她开了一间服装店,自己也去做了服装渠道商,帮她打通进货渠道。那些年里,钟志恒前前后后拿了韩莉好多钱,钟志楠的抚恤金基本都被他拿去贴补何菁母女了。
钟锐咬着牙听她说到了这里,抬眉眼神阴冷的盯着她:“所以你们母女的富足生活,是用我亲生父亲的抚恤金,和我与我妈妈几十年的痛苦换来的,是吧?”
何菁肉眼可见的慌了,她流着泪摇头:“锐锐,我年轻的时候,是被他迷惑了,我下岗了,又带着媛媛,一个人根本就没法儿生活,我也是没办法。”何菁拉着她的手,哭诉着一个年轻的未婚妈妈生活有多么艰难。
可是在钟锐眼中,她所述的一切都非常讽刺。因为她和她的女儿偷去的,是本属于韩莉和钟锐的人生。
“我妈,我亲生母亲,知道这件事情吗?”
何菁犹豫了一下,点了点头:“她知道,不过你妈妈怕钟志恒对你不好,都忍了。”
钟锐的眼里流着泪,嘴角却勾起了嘲讽的笑:“她忍了,你们就觉得她活该被你们欺负!是吗?”
钟锐突然提高了声音,远处的何媛媛也听到了,她表情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,快步走了过来。
“她也知道对吗?”钟锐指了指何媛媛。
何菁又点了点头。
“那周斯予的爸妈呢?”
问起他们,何菁赶紧摇头:“我姐一直都不太看得上我,姐夫也是,他们都是知识分子,要是知道了,我怕直接跟我断绝关系,所以在这么多年,他们不管怎么问起孩子的父亲,我都没有说过。”
“妈!你又在胡说什么呢?!”何媛媛听到两人的对话,立刻一脸怒气的看着何菁,可转头又被钟锐冷冷的眼神吓到肩头一缩。
“何媛媛,你也觉得有这样的父母,很耻辱吧。”
何媛媛嘴硬,依旧高傲的抬着下巴:“有什么耻辱的?又不是我让他们伤天害理的。”她说完,狠狠的瞪了钟锐一眼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住院部大楼。
“我妈妈的死,跟你们有没有关系?”
何菁连连否认,甚至吓得唇色苍白:“你妈死的时候,我跟钟志恒早就断了,我都那么对不起她了,怎么可能还会...还会害他呢?”
“钟志恒要卖房子,是因为你吗?”钟锐突然想起,2012年正好何媛媛上大学,她非常怀疑钟志恒是为了给何媛媛钱,才一定要卖房子。
“不是,钟志恒当年不是包工程赔钱了么,就想弄点钱跟那些狐朋狗友再搞点投资,但你妈妈不同意,后来卖房子这事儿就一直拖着没成。”
钟锐背过身去,她歪着头看天花板,眼泪不争气的从脸颊滑落,原来妈妈在那些年,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委屈,原来她跳进钟志恒的火坑,也是为了自己。
何菁从身后拉住她的衣角:“锐锐,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妈,你要恨我......我......”
钟锐打断了她的忏悔,又问:“这件事情,是怎么跟周斯予扯上关系的?”
钟志恒早年离开了泽青县,何菁与何媛媛都不愿再见他。可前些日子,钟志恒却突然回来了,还一直纠缠着她们母女。何菁实在害怕自己跟他的事情被人知道,就找到了周斯予,把前后因果都告诉了他。
周斯予当然震惊愤怒,可是面对苦苦哀求,声泪俱下的何菁,他心软了,就答应何菁去见钟志恒,但是条件是,这一切都不能让钟锐知道。
后来,周斯予就死在了汉水花园。
“我不知道小予到底是不是被钟志恒所害,可是如果他没有去的话,应该不会遭遇这些......”
“这些事,你告诉警察了吗?”
何菁大哭,泪水连珠滚落:“没有,负责案子的是兰晨,她妈妈是我们原来厂里的同事,万一她知道了,我以后.......”
钟锐挂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:“是吗?您的面子还真是金贵呢。”
说罢,她狠狠的甩开何菁的手,转身走进了住院部。
室外雪花纷纷飘落,寒风阵阵吹来,钟锐光脚穿着凉拖,一转头,迎面遇上了周乘。
“爸?”
他把手里的棉鞋放在地上:“穿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