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乘开完会回来了,他在门口掸落了一身雪,对钟锐一摆手:“冷,别在门口站着。”他一边费力的弯腰擦鞋,一边催着钟锐进屋。
“下了这么大的雪?”
“可不是,路上滑,我回来都不敢迈大步。”周乘脱掉外套,注意到了门口放着的一盒老年人补身体的保健品,语气冷冷道:“兰晨那小子来了?”
何薇也往门口看了一眼,才注意到那个蓝盒子,她没说话,是钟锐接的茬儿:“爸,兰警官来说了案情...”
钟锐把警方的侦查进度告诉了周乘,他听罢,手扶着餐桌的桌角,慢悠悠的挪到了椅子上坐下来,睫毛和鬓角上的霜慢慢化成了水雾,周乘缓缓抬眼看钟锐:“他为什么要害小予?”
钟锐还没来得及多说,门铃又响了起来,她趴在猫眼儿上看了一眼,是何菁。
“小姨。”钟锐打开门,见何菁一个人来客气了一句:“媛媛没来吗?”
何菁一点也不见外,一边换鞋一边与她说话:“没有,她忙,说是论文有什么问题,在家改论文呢。”说完她在餐桌边坐下来,与周乘面对面,可周乘一直低着头看手机,任何菁在一边喋喋不休,他愣是一句话也没接。
“锐锐,上次在追悼会上,媛媛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啊,小予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,也怪我,把这孩子惯坏了。”
周乘没有抬头,但是紧接着冷言道:“你是不会教育孩子,她也二十七了,还连什么能说,什么不能说都不知道,这样以后毕业了,能当好医生吗?!”他口气严厉,颇有领导威严,以前在高中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周乘,毕业以后,钟锐很多年没见他这么严肃的训话了
端来一盘糖醋鱼的何薇在周乘边上坐下来,把筷子递给他:“吃饭,别看手机了。”
何菁被训了以后一言不发,看得出她是真怕周乘,餐桌上许久没人出声,钟锐觉得气氛僵得可怕,芹菜这样嚼起来声音大的菜,她都不敢吃,一直默默的夹着面前的西红柿炒蛋下饭。
何薇夹了一块鱼肉到钟锐碗里:“有鱼有肉的,别光吃鸡蛋啊,你现在的得注意补充营养。”
说起给钟锐补身子,何菁好像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口子,指着自己踢过来的袋子说:“我带来了点大骨头,姐你明天给钟锐煲点汤喝。”
何薇没出声,周乘更是毫无回应,只有钟锐抬头礼貌地笑了一下:“谢谢小姨。”
何菁寻到话茬,开始喋喋不休地嘱咐钟锐养胎的注意事项,还一个劲儿的给她定制食谱,何薇听着她说得兴起,再看一眼被吵得生无可恋的钟锐,缓缓道:“你给定菜谱儿,记得天天来做饭啊。”
何菁听了这话战术后仰,赶紧笑着道:“你要让我来做,我可天天能起早来的,保证给锐锐至少喂胖十斤。”
这一番话倒是出乎周乘夫妇的预料,何菁这个人向来是利己主义,除了对何媛媛,还真没对谁这么上心,即便是周斯予,从小到大也没受过她太多照顾。
“正好媛媛也在泽清,我让她过来一起,她们年轻女孩儿,在一起也比较有话说。”
钟锐听周斯予说过,何媛媛从上初中开始,就不怎么爱跟家人交流,何菁尤甚,她本人对女儿倒是满腔的关怀,无奈何媛媛有话宁愿对蚂蚁洞说,也不愿意告诉她。
真是一个失败的母亲。
饭后,何菁抢着要帮何薇洗碗,何薇也没跟她客气,由着她表现。钟锐心里也奇怪着,何菁这样卖力表现,是要给谁看呢?莫不是有求于周乘,又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不好意思直接开口,所以才这样卖力?
下午外头的雪下得更大了,她趴在卧室的床边,拉开窗户把手伸出去。泽清县的冬天最不缺的就是雪,对于北方人来说实在没什么稀罕的。但钟锐在北京的时候,最期待的就是下雪,要是能在雪天去故宫、景山公园或者陶然亭公园走一走,那简直不要太惬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