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去看啊!衙门外头摆了京观!”
“旁边告示上说都是拂云派的人!该!这就是勾结反贼的下场!”
楼下的人议论纷纷,像水滴进了滚烫的热油,整个客栈沸腾起来了。
“爹!”宣娇惊叫一声,眼泪喷涌而出,浑身几近瘫软无力,指甲却深深的掐进肉里。她恨恨得抬起头望向府衙所在的方向,拿起剑便要冲出房门。
“师妹莫要冲动。”守越君皱眉拦住她。
“你若担心你的身家性命,自己离开就是,莫要拦我!”宣娇语气冷淡极了,连师兄也不叫了。
若是早知白莲派这么靠不住,她就该自己去劫狱,大不了一同死了,如今却。。。。。。
“难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!”守越君也气了,“我在门中长大,宗门遇难,我心里的悲痛不比你们少。可越是这种情况,我们越不能白白送死!”
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。仅凭他们四人,此刻去了府衙,不过是枉自送命,全无价值!
“各位起居无恙啊。”叶莫推门而入,好似没察觉这紧张氛围一样。
这房门不太隔音啊,他在楼梯口便听着争执声了,待会儿该吩咐掌柜的换几块厚门板了。
“白莲派安排的好算计!”宣娇愤恨得看他一眼,撇过脸去,脸上的泪痕未干,“我拂云派的人都没了,劫狱又有何用!”
“宣姑娘这是哪里话,据我所知,审危掌门不是还好好得呆在牢里吗?”叶莫眼角带笑,原本正气十足的脸也显出了三分的奸猾,而他的眼中,不屑与厌恶迅速藏得无影无踪。
“你说什么?”宣娇猛地起身,“我父亲没死?”
宣娇不敢置信,可内心又无比盼望着这个消息是真的。
“圣母娘娘既然答应姑娘让您和审危掌门见上一面,必然不会食言。”叶莫自信道。
他本就比宣娇高出一个头来,此刻俯视着宣娇,看她因自己的几句话或怨或喜,尤其还是自己厌恶的人,一瞬倒生出高高在上掌控她人的优越感来。“圣母娘娘得天授命,济世渡民,宣姑娘只管放心。”
宣娇并未察觉,或者说,即便她有所察觉,可眼下正是依靠白莲派的时候,也只作不知。
叶莫叫她放心,她哪里敢放心!
倘若父亲真保住了性命,其他人都死了,那缘由何在?
难不成真是白莲派有天大的本事,能够随意更改官府和锦衣卫的决策,还是父亲。。。。。。
宣娇不敢想。
她知道自己不聪明,甚至这些天一直都在自欺欺人,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,就让她继续闭着眼吧。
只要见到了父亲,一切都会变好的,一定!
叛乱是一种很突然的事情,就像突然下的太阳雨,纵然晴空万里,滂沱大雨一瞬间就让人变成落汤鸡。
但叛乱,只会让人死亡,无论哪一方,就像地上的血,是辨别不了阵营的。
宣娇和杭一苇去了易容,只用黑巾蒙面。
乱起来后,监狱便无人顾得上了。两人轻轻松松便解决了看守的官兵。
出门不久,他们和守越君便被白莲派的人流冲散了,但宣娇倒隐隐轻松了许多。
守师兄可信吗?
如果是一年前的她,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肯定,可如今的她,却不向从前坚定了。
当初她目不能视后,耳朵格外灵敏。
在守家她初次听见守越君的母亲说话,总觉得声音异常耳熟,却想不起来了。
直到后来,守母不忿杭一苇的冒犯让他们好自为之。
——曾经在山上,她曾偷听得父亲和一位夫人谈话,虽未听得前因,只是最终很不融洽,那位夫人离开前,也说让父亲好自为之,可父亲很是志得意满,随后没几日便要清理门户。若非父亲担忧她被那三位长老所胁迫暗中放水,她也未必能带着杭一苇不惊动一人便溜出去。
再后来,父亲莫名变成了朝廷的囚犯。
可守夫人说让他们好自为之,那声音,居然和当初那位夫人一模一样!
守夫人是朝廷的人。
守夫人和父亲应该有不一般的关系,但大家都不知道。
守夫人有事让父亲帮忙,但父亲违逆了守夫人的意思。
然后,父亲出事了。
自那之后,宣娇内心总有些发冷,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。
她甚至没有见过守越君的母亲的脸,仅仅凭着相似的声音就胡乱怀疑,这实在太不应该了。
可是!
那声音太像、太像了!
如出一辙的语调和淡淡的好似裹着冰点子的凉薄。